我的青春誰做主
第1章
城裏的人想留下,城外的人想擠進來,這個城是北京。
寧夏生寧夏長的錢小樣站在人生曠野上,覺得自己未來有無數種可能性,多到不知道往哪兒走,十字路
口好歹還有四個方向的局限,曠野好像哪哪兒都能去,可哪哪兒都看不清方向。
前途迷茫,不代表胸中沒有朝陽,小樣胸中的朝陽特別燦爛,路標明晃晃指示著方向——北京。那裏舞
台已搭好、燈光已聚焦,只等她錢小樣一躍而上,然後心有多大、舞臺就有多大,可北京——一直八千里路
雲和月,且近且遠。
原因不在自身,錢小樣自身很有優勢。20歲的她對自己有透徹的認識和精確的評估,學習不好、沒考上
本科、中專念了個護士,表面好像一無是處,但她的缺點依存於優點,換言之,缺點全是優點轉化來的,缺
點背後藏的就是優點。舉例說明:因為聰明,所以懶惰;因為她腦子比別人靈,懶得像別人一樣勤奮努力,
結果別人沖了,她還在起跑線上趴著;因為興趣廣博,什麼都試,所以無一精通,雜而不專,任何東西淺嘗
輒止,狗熊掰苞米,愛一個扔一個;再比如,因為志存高遠,壯志淩雲,所以理想流於空想,彈丸之地施展
不開拳腳,沒必要腳踏實地,理想犯不著實現。
結論是:她這樣一個有為青年,是極其極其不適合在小地方發展的,寧夏裝不下她,能裝下她的——只
有北京。小樣姥姥郎心平、表姐趙青楚、表妹李霹靂一水兒都在北京,經濟條件優越,照說往北京發展順水
推舟、順流而下,甭提多順了,可她媽楊杉就是不讓她去。
為什麼?原因無他,小樣對自己優缺點、強劣勢的評估到了楊杉那兒,就歸納為一句話:好高騖遠、眼
高手低,這就是理由。當媽的掌握理性、客觀、遠見,站在真理高度做出預判:別人家孩子適合放飛,自己
這塊料怎麼都是瞎撲騰,適用約束,媽給女兒人生定了基調,就是平凡。
母女是世上最南轅北轍的一組人物關係,凡是楊杉主張的,都是錢小樣反對的,平凡恰恰是她反對中的
反對。人生可張狂、可失意、可樂極、可痛徹、可笑、可哭,就是不可平凡、不可寡淡、不可無聊。
錢小樣生命裏最擰巴的頂級版矛盾出現了:極嚮往自由,但極不自由。極追求自我,但極沒自我。自由
和自我的終點是北京,楊杉是綁腿、是鐐銬、是絆腳石,她哪兒都去不了。哪里有壓迫,哪里就有反抗。一
場壓制自由與爭取自由、甘於平凡與反抗平凡的鬥爭潛流暗湧,一觸即發。
像所有乏味的雙休日上午一樣,錢小樣端著乏味的鍋,盛著乏味的油條豆漿,穿過乏味的京劇團大院,
走回乏味的家。一把紅纓槍從天而降,耍刀弄槍的京劇演員沖她喊:“小樣,接槍!”她彎腰撂鍋,回頭望月,
紅纓槍墜落在手裏,正趕上亮相。京戲是她爸錢進來大半輩子的營生,像所有她騷擾過的事業一樣,會點
兒,不專。這不,槍被她耍幾下,改變飛行軌跡,直奔牆外而去,儼然成標槍,玩砸了。
玩砸的歷史在小樣生活裏屢見不鮮,最差不過是現眼,這次後果最嚴重,像被扔出去的紅纓槍變標槍一
樣,改變了她的運行軌跡。
槍杵在牆外一輛賓士車前風擋上,駕駛座上西服革履的方宇被驚醒,睜眼看見百年不遇的場景:冷若冰
霜的槍尖大義凜然指著自己,比噩夢還雷人。
方宇躥出賓士,錢小樣躥出大院,風馬牛不相及、毫不搭界的兩條線在紅纓槍前交匯、接頭。
方宇:“你的槍?”
小樣:“你的車?”
倆物件相遇後,倆人接上頭。
方宇:“這東西該從牆裏飛出來嗎?”
小樣:“你車停的不是地兒,院兒裏全是舞刀弄槍的,過會兒不定還飛出什麼來呢。”
“還有理了!告訴你,車花了你可賠不起……”方宇的聲色俱厲被自己一串噴嚏攔腰斬斷,鼻涕眼淚蓬勃而
出。
小樣後退兩步,逃出飛沫範圍,用職業目光審視他:“感冒了你。”
方宇沒好氣:“開不了車,跟牆根兒底下眯會兒也不踏實。”
小樣:“發燒嗎?”伸手試探方宇腦門。
方宇撥拉開她手:“不知道。”
“白痰黃痰?”
“白的。”
“熱傷風,吹空調吹的。”
“你怎麼知道?”
“我是護士,帶你去醫院吧,打點滴開點藥,好得快。”
小樣用太極手法,先把對方吸引力從矛盾焦點上移開,再用不由分說的熱情,把興師問罪的氣焰消於無
形。在算計和感冒合圍之下,方宇沒勁和她掰扯,等他被安置在點滴室躺椅上,接受了護士錢小樣一對一的
專業服務後,完全忘了糾紛,雙方相談甚歡。小樣暗笑:我不是人際高手,誰是?
方宇問:“你在醫院上班?”
“本來休息,倒楣碰上你,又加半天班。”
“你紮我車我還倒楣呢,算你將功補過。”
“在倒楣問題上咱倆扯平了。”小樣關注的不是過去,而是未來,她把話題往縱深開掘,“你幹什麼的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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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你看我像幹什麼的?”方宇也會太極。
“這麼年輕就開笨死,你爸特有錢吧?”
“我爸早沒了。”
“你做生意?”
“算是吧。”故弄玄虛。
“做什麼生意?”
“你還兼職員警?”
“還保密啊?”
“說了你也不明白,叫什麼名字?”
“錢小樣,大小的小,樣子的樣。”
“小樣兒!名字挺逗。”
“雖然不大氣,但很可愛。”繼續深入,“你哪兒人啊?”
“北京。”
“聽出來了,我也是北京人。”
方宇橫看側看,怎麼看她都不像:“北京人怎麼跑這兒來了?”
“哪是我願意來的?歷史原因,沒發言權以前爹媽就給發配到這兒來了。”
方宇明白了,她是一個時代的產物:“知青對吧?那怎麼不回去?”
“他們紮根了,我一出生,命運和戶籍就淪落在這裏。”小樣自顧自介紹起三代家史,“我姥、姥爺在北
京,都是大知識份子,我媽姐兒三個都在北京長大,上山下鄉的時候我媽年齡最小,本來能留京,就因為她
跟我爸早戀,姥為拆散他倆,把她跟我二姨對調,發配到這兒來了。”
“結果也沒拆開。”
“你怎麼知道?”
“拆開不就沒你了嘛。”
“我媽前腳到,我爸後腳就追來,兩人往這一偎不走了,山高皇帝遠,我姥鞭長莫及,想什麼都沒轍,就
這樣,我好好一北京人變成寧夏人。”
“那你家後來也沒想再回北京?”
“他倆沒一個有追求的,誰也不惦記回去,我爸就喜歡京劇,調到京劇團就滿足,我媽就喜歡我爸,守著
我爸就滿足。他倆知足我可不知足,這地方能比北京嗎?北京才是適合我展拳腳的舞臺,我從小就喜歡北
京,一放假就去姥姥家,房子特大,四室兩廳,衛生間就有倆,能住兩家還富餘。”
“那你回北京發展有優勢啊,你媽幹嗎不讓你去?”
“死心眼唄!我沒考上大學,念的衛校,前年畢業想去北京找工作,她說我沒本事,去了也是瞎混,死活
不讓去。我表姐是北大學法律的研究生,表妹十六歲就被我二姨送英國留學了,我媽覺得就我不爭氣,給她
丟人。”
對這位仍然和父母進行初級階段鬥爭的同齡人,方宇深表同情:“暈死,一點現代觀念都沒有!她越這麼
想,你越得去北京,混出個樣兒來給她看看,讓她為低估你感到慚愧。”
“我就是這麼想的。”小樣發自肺腑地憧憬,“身未動,心已遠。”
方宇看不得紙上談兵的主兒:“光坐著想管什麼用,行動呀!”
“你說我該怎麼行動呢?”小樣一副迷途羔羊狀,既是抛磚引玉給對方下套,又渴望他在杠杆一端幫她加一
點決絕的重量,一石兩鳥。
方宇被牽著鼻子,稀裏糊塗扮演上她設計好的角色:“我有個建議,就看你有沒有魄力。”
“說!”
“我明早回北京,你可以搭我車一起走。”
小樣雙眼放光:“明天就走?坐你的笨死?”
“敢嗎?”
“有什麼不敢!先不告訴我媽,等到了北京,生米煮成熟飯再說。”眼珠一轉,開始算經濟賬,“搭你車要
花錢嗎?”
“照說不該讓你白搭。”
“你肯定不缺錢,我又沒什麼錢。而且你一人開車也悶得慌,我陪你說說話,總比聽收音機強吧,再說你
感冒還沒好,我可以隨時照顧病情,怎麼都是你划算,你肯定就是這麼想的,才建議我搭你車走,對吧?”
方宇樂了:“你要長了毛比猴還精呢,不去北京混可惜了。”
“那說定了?”
“我明早7點出發,晚了可不等。”
“我準時到!”
第1章02
2009-4-14 11:18:26 字數:3560
用一小時把冤家變成司機,錢小樣又一次印證她對自己的評估是對的,零成本邁出第一步,她沒有頭腦優
勢誰有?她不去北京,北京都不答應!這一夜,計畫在父母無知無覺中暗度陳倉。
西部的天空,剛濛濛亮,老舊居民樓二樓窗子悄無聲息地打開,錢小樣反抗楊杉壓抑的革命風暴掀開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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質性的第一章,她把乏味遠遠甩在身後,奔向自由,奔向精彩!
國道的風穿過車窗,吹拂在臉上,小樣覺得連風都褪去乏味,充盈興奮,這一刻理想的風帆前所未有鼓
脹,所有與壯志淩雲、大展宏圖、蓄勢待發相關的辭彙都可以形容此時的心境,但同謀的提問把她拉回現
實,增添一些些小茫然。
方宇問她:“到北京打算接著當護士?”
“我有病啊?大老遠跑北京去,還接著伺候病人。”
“白衣天使有什麼不好?不愛伺候病人,你上什麼護校?”
“我那是沒轍,分兒只夠上護校,我媽逼我報的。”
“那你想幹什麼?”
小樣被問住,躊躇滿志的胸懷裏多是情緒,落到實處的不多,她這麼涉獵廣博、多才多藝,還真不好定
向:“具體沒想好,反正掙錢越多越好!你說醫藥代表怎麼樣?也算跟我專業沾邊。”
“就是從藥廠往醫院倒騰藥,把藥倒騰得倍兒貴那幫人?”
“怎麼讓你一說,聽著這麼彆扭,醫藥代表幹好了掙得特多。”
“你真不枉姓錢,長了個錢串子腦袋,肯定不光我一人這麼說吧?”
“喜歡錢有錯嗎?誰不喜歡錢,不想過好日子?”
“長得不算難看,想過好日子,嫁個有錢人不就齊了?”
“有錢我沒意見,可也不能光嫁給錢,還得有感情,不然我成什麼了?”
“還挺純。”
“當然純了。不過我真挺喜歡錢的,這點隨我爸,你猜我爸叫什麼?”
“錢串子。”
“去你的,你才錢串子呢。”
“那你爸叫什麼?”
小樣大聲宣佈:“錢進來!”
方宇笑噴:“那不還是錢串子嘛。”
小樣不笑,方宇提的是個問題,她追求理想的願望迫不及待,可理想具體是什麼呢?她到底想幹什麼?
能幹什麼?過去光致力於爭取機會,現在機會來到眼前,她才想起該思考一下:如何使用機會?
在錢小樣如脫韁之馬、離弦之箭之際,錢進來推開女兒房門叫吃早點,這才發現留在桌上的告知書,隨
即,噩耗被他喜氣洋洋地傳到楊杉耳朵裏:“媳婦兒,告訴你一個好消息,閨女離家出走了!”
在對待女兒的問題上,錢進來一向對老婆楊杉陽奉陰違,但小樣拒絕把她爸發展成盟友,因為一到要他
表明立場的關鍵時刻,錢進來無一例外都會被統一到楊杉那條戰線上去。所以即使知道他不反對、也不阻攔
自己去北京,小樣也沒把計畫提前洩露給她爸這個“精神同盟”。
女兒出走,楊杉並不驚奇,她早知道有這麼一天,在無數次正面請示、側面央求被駁回以後,女兒終於
付諸行動。
覆水難收,小樣這時站在離家400公里外的高速公路加油站超市里,對貨架上的公仔小熊一見傾心。方宇
加完油,走進來見她和公仔熊相視傻笑:“幾歲啊你?”不由分說拽走,小樣粘連的腳步、流連的眼神述說著濃
烈的熱愛。方宇心裏好笑,N塊錢的東西就拔不動步,這妞兒還真淳樸!
繼續上路。
消息走得比車輪快,北京姥姥郎心平、姥爺楊秉恒接到三女兒楊杉的電話,當媽的要亡羊補牢,反正閨
女是奔姥姥家去的,乾脆布張網,讓老兩口幫著收口,到時候網著小樣,哪兒來回哪兒去。
賓士駛入夜色,北京不可能連夜趕到,方宇宣佈:“找地方吃飯睡覺,明天白天再走。”
“還要過夜?”小樣事先沒預見過這種半生半熟、孤男寡女的窘境,又不能否定方宇的提議符合需求。
“我沒開夜車的習慣,再說還病著呢,你要想連夜趕路,就去搭別人車。”
“那不行,我一個女孩兒,長得也不寒磣,夜裏搭車多不安全啊。”怎麼都存在不安全因素,兩害相權取其
輕,小樣決定還是跟他湊合,“咱睡哪兒啊?”
“路邊有汽車旅館。”
小樣聲明:“我可沒錢。”第一個永遠想到錢,她最不缺經濟意識,這也是優勢。
“沒錢跟我住一屋,不額外增加成本。”
這要求也很人性,小樣無法反駁,只好走著瞧。
到了汽車旅館前臺,形勢朝著小樣希望的反面一騎絕塵,服務員宣佈:“就剩一個雙人間了,要不要?”
方宇前仰後合,小樣目瞪口呆:“不會吧?真就剩一間?”
“就一間!”
方宇一臉壞笑,藏都藏不住:“那你說怎麼著?”
“要不你睡車裏?”
“你倒會安排,憑什麼呀我?”
“那我睡車裏,湊合一夜。”
“不行!我還不放心車呢。”
“那怎麼辦?”
“住一屋,我能吃了你?”
小樣斜睨他,對方包藏的禍心一目了然,但她掌握著他一無所知的東西,權衡後她表態:“住就住!”
方宇吩咐:“開房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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走出衛生間,方宇只穿內褲、肉色氾濫的輪廓剛一躍入眼簾,小樣趕緊把眼睛蒙上,“媽呀”一聲慘叫。
方宇玉體橫陳、泰然處之:“至於嗎?沒見過?”
小樣抗議:“你至於嗎?脫成這樣。”
“我睡覺就愛光著,要不是考慮有外人,我連褲衩都不穿。”
得,短褲對她也算人性了,小樣不看他,不脫T恤,不脫長褲,武裝齊整,爬上另一張床,閉眼。
方宇不打算入睡,隔床問她:“你怕我?”
“嗤!你有什麼好怕的?”
“那你幹嗎穿那麼嚴實?”
“我不像你,暴露狂!”
方宇起身,瞬間橫陳到小樣床上,跟她一被之隔。
小樣噌地坐起,高度戒備:“你幹嗎?”
“睡不著,咱聊會兒天。”
“聊天不用坐這兒,回你床上去,蓋好被,別涼著。”
方宇就坡下驢:“是挺涼,給我蓋上點。”伸手掀被,妄圖鑽進被窩。
一掀一按,被子被兩人拉鋸扯鋸,小樣死活不鬆手:“你到底要幹嗎?!”
“和你親熱點。”
“你是不是喜歡我呀?”
“算是吧,你也挺喜歡我,能看出來。”
一搭眼有點意思是肯定的,不然也不能借他離家出走,但有意思不代表她能接受不正常的快進,小樣對
愛情態度嚴肅端正,申明立場:“我不是隨隨便便的女孩,你要想跟我好,咱倆就正經談戀愛。”
“那現在就開始戀吧。”
“不是這麼個戀法!”
“那怎麼戀呀?”
“反正不能這樣,你先回你床上去。”
“我就想睡這張床。”
“那我去那張床。”
方宇抱住小樣,刻不容緩,動手動腳。
小樣發出最後通牒:“你再這樣,我就不客氣了!”
方宇不知底細,還油腔滑調:“那就別客氣了。”
他失去被饒恕的機會,頃刻間天翻地覆、人仰馬翻,方宇發現自己臉朝下扣在床上,雙手反剪,人為刀
俎、我為魚肉。他萬萬沒料到小樣勁有那麼大,三下五除二的工夫,他就顏面掃地。
為防止對方反撲,小樣一不做二不休,騎坐著方宇,扯過絲巾,把他兩手腕捆在一起,腳還踢騰,就抽
出他褲子上的皮帶,把兩腿也紮上。方宇一動不能動,小樣踏實了。
“你他媽捆我幹嗎?放開!”
“讓你亂來,是不是早憋著壞呢?”
“是女的嗎你?也太蠻了吧!”
“說對了,我真不是一般女的,姑奶奶學過6年刀馬旦,收拾你,小菜兒。”
“碰上你我算倒八輩子黴!趕緊給我解開!”
“不行,解開我不踏實。”
“解開再碰你一下,我就不是人!快解開,讓我睡覺!”
“好,讓你睡,啊。”小樣一掃暴力,把枕頭給他墊在腦袋下面,蓋好被子,“你不想睡我床上嗎?乖,睡
吧。”
“我這樣能睡嗎?!”
“沒什麼不可以,你行。”小樣爬上另一張床,安然仰倒,熄燈入眠。
方宇哀號:“快給我解開!!”
黑暗裏傳來溫柔回應:“睡吧,明天一早還趕路呢,晚安。”
“錢小樣!我殺了你!”
一聲嬉笑,方宇被丟棄在無邊的黑暗裏,置之不理。
陽光紮醒眼睛,前所未有的痛苦感陸續回到方宇身上,僵硬、麻木、痛入骨髓,他醒了。
噩夢精神抖擻出現在眼前:“醒啦你?”
“趕緊給我解開!”
“早解開了。”
“那我怎麼動不了啊?”他還以雙手雙腳被捆的姿勢睡臥,沒感覺絲巾、皮帶已被解除,僵過頭,定格了。
“我給你治治。”小樣過來抓住他,兩手往兩下一錯蹬,連掰帶抻,方宇慘絕人寰地叫喚。
第1章03
2009-4-14 11:19:21 字數:3000
一待恢復行動能力,他就躥下床,穿衣套褲,進衛生間洗臉,帶著加速度和氣流,子彈似的滿地遊走,射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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出房門。
“跑那麼快幹嗎?你這叫惱羞成怒吧?”
方宇義憤填膺,企圖甩掉昨晚的奇恥大辱,走到賓士前,一掏兜,車鑰匙不見了。錢小樣邁著方步來到
身後,手裏晃著車鑰匙。方宇一把奪過,兩人分別衝刺向正副駕駛,同時拉門、落座。
“想甩了我?沒門!”
玩動作暴力,方宇完全不是這蠻妞兒的對手,全面落敗,認栽,上路。
小樣理解一個血氣方剛的男孩子偷雞不成反蝕把米、栽面到家的羞憤交加,她決定站在被害者昇華成迫
害者的戰略高度,給方宇予寬容。
“氣性夠大的,我不跟你計較,你還沒完了?昨晚上明明是你……”
方宇一聲斷喝:“別跟我提昨晚上!”
“知道慚愧?不好意思了?說好陪你聊天抵車錢,不說話可是你吃虧啊。”
“碰上你我虧大了。”
“心胸狹窄。”
“你還心狠手辣呢。”
“你是不是覺得連個女的都打不過,太沒面子?其實你不用覺得丟人,一般男的都打不過我。”
“你也算個女的?”
“我怎麼不算女的?要沒點身手,昨晚不就被你欺負了嗎?”
“別跟我提昨晚上!”
“你還有心理創傷了?倒像我把你怎麼著了似的!其實我知道你不是壞人,你要真是壞人、下死勁,我一
女的怎麼也不是個兒呀,還是因為你憐香惜玉。”小樣一邊心理輔導,還不忘教潛在對象戀愛技巧,“你是一直
被女孩慣著才那麼魯莽,上來連彎都不拐。其實你不懂,女的都喜歡含蓄,先得有花前月下、海誓山盟什麼
的,哪能一點過程都沒有,上來就那樣啊?太不浪漫了。”
方宇一點不領情:“不勞你教我怎麼談戀愛。”
“別看我比你小,感情肯定比你細膩,咱倆要談戀愛,還真得我教你。”
方宇又一盆冷水兜頭潑回來:“誰要跟你談戀愛?別臭美啦!”
這有點傷自尊,小樣奮起反擊:“不想戀愛你幹嗎對我那樣?”
“我想那樣的姑娘多了,戀得過來嗎?”
“那你就是流氓!”
“流氓碰上二百五,誰也別說誰。”
算了,孺子不可教!剩餘的旅程,小樣對方宇置之不理,把他當成一插曲、一司機,到北京就忘腦後
去,她也惱羞成怒地這樣計畫。
華燈初上的時候,北京到了。
小樣抑制不住激情,把頭伸出車窗,興奮地揮舞絲巾,高聲歌唱:“北京的金山上光芒照四方,毛主席就
是那金色的太陽。多麼溫暖,多麼慈祥,把我們農奴的心兒照亮。”
方宇忍無可忍,抗議:“有病吧你!唱的叫什麼玩意你這是?”
“沒聽過吧,這歌叫《北京的金山上》,我爸小時候教我的。過去的意思是農奴翻身做主人,按今天的意
思,沒錢人到了北京,沐浴到北京的陽光後,就變成有錢人了。”
“你真是你爸的女兒,乾脆把名改了得了。北京有一個KTV叫錢櫃,打開業就花花地進錢。你這麼想掙
錢,我給你改個名,保證吉利。”
“叫錢箱。”
“沒那麼好聽,叫錢缸。”
小樣繼續不答理他,她此刻心情不是小好,是大好!已經站在理想的土地上,還和一個從此陌路的人計
較什麼?
方宇把賓士車開進一家汽車修理行,扔給小樣一句話:“下去,自己打車走。”
“這是哪兒呀?你就把我扔這兒不管了?”
方宇從後備箱裏揪出行李,扔給小樣,從此和蠻妞兒相忘于江湖,徹底對昨晚的尷尬記錄失憶。
小樣出了車行,四顧茫然,一回頭,隔著玻璃窗,見方宇把車鑰匙交給一個中年男人,兩人走到賓士車
前檢查車況,最後男人塞給他一個厚信封。方宇抽出一遝錢,點著出車行,被她直衝衝問到鼻子上。
“那是誰啊?你怎麼把車給他了?”
“我們老闆,你怎麼還不走?”
“老闆?你就在這破地方上班?你不是做生意的嗎?”
“這怎麼就不能做生意了?你管那麼寬?”
小樣恍然大悟:“這笨死不是你的!”
方宇不理她,走向旁邊一輛挎子,騙腿兒騎上去。
小樣追過來揭穿他:“騙子!吹得天花亂墜,鬧半天就是個接車的。”
方宇一板一眼糾正她:“什麼接車的?告訴你,我是技師,一流的汽車技師!懂嗎你?”這時手機響了,他
接起,小樣聽見他說,“奶,誰是秀春?我不見!您能不能別整天東拉西扯瞎介紹,我有女朋友了,您就踏實
吧,沒騙您,行行行,哪天帶回去給你看。”
至此,以開賓士、西服革履小開形象出場、對身份故弄玄虛的方宇全面露底,小樣給他重新定位:“大騙
子!嘴裏沒一句實話,連你奶奶也騙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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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的青春誰做主
“管得著嗎你?”方宇從兜裏摸出樣東西扔給小樣,“滾!”
小樣接住,看見手心裏躺著她在高速公路休息站看上的那只公仔小熊:“你什麼時候買的?我怎麼沒看
見?”
“順的。”方宇發動挎子就走。
“等會兒,送你一句話!非常高興認識你,這一路我對你的總結就是:騙子、流氓加小偷。”
對於自己獲得如此登峰造極的評價,方宇的回應是一騎絕塵,揚長而去。
小樣揣著公仔小熊,輾轉摸到姥姥家門外,應門的是表姐趙青楚,姐兒倆用尖叫加擊掌,慶祝會師!
青楚是小樣欺上瞞下計畫的唯一知情人,從小到大,她是表妹錢小樣、李霹靂的盟友,雖然處處比表妹
們有正事,但從來不耽誤和她倆狼狽為奸。青楚、小樣好比是事物的兩面,小樣反,青楚就是正。她北大法
學院碩士剛畢業,是出類拔萃的代言人,奔社會精英而去,將來站在金字塔尖上,一言以蔽之,永遠在正確
的時間做正確的事。
作為一直被進行比較的正反面教材,小樣、青楚分處下層、上層兩個建築。楊杉認為閨女是鐵定嵌在塔
座的那種大多數,小樣堅決反對她媽的鼠目寸光和蓋棺論定,和青楚有差距她不否認,但小樣認為環境是造
成差距的原因,她還深知語言的反駁虛弱無力,唯一有力的是事實,只有付諸行動才能以身證明:她完全可
以通過努力奮鬥提升自己的建築樓層,只要給她對的土壤、對的陽光雨露,她就會生對的根,發對的芽。
此刻,不管人在上層還是下層,姐兒倆進行的鬥爭一樣初級——和自己媽抗爭。小樣為擠進北京上躥下
跳,趙青楚也在為留京運籌帷幄。
青楚媽楊怡是楊家三個女兒的老大,楊爾、楊杉的大姐,她把女兒卓爾不群的成長歸結為自己教育的成
功,而她教育孩子的核心就是摻和,從小升初、初升高、高升大、本升研,沒一步她不摻和的。
儘管個性獨立的青楚漸漸把她的話當耳旁風,儘管摻和的影響力日益萎縮,退化成瞎摻和,但楊怡始終
堅信:女兒今天的優秀是她給打下的堅實基礎,孩子好比一艘航向正確的帆船,她是老練的舵手,她要繼續
把女兒的事當成自己的事,堅定不移摻和下去。
在對待青楚畢業留京還是回滬的問題上,雙方第N次方出現分歧。青楚喜歡北京,想留下,開展自己的職
業律師生涯;楊怡卻不由分說,利用過世丈夫的人脈,安排青楚進復旦當老師,她認為當大學老師穩妥、清
閑,另外一個更重要的原因,是丈夫過世、自己獨居,女兒是餘生唯一的依靠。
和小樣一樣戰略,明溝不成,就暗度陳倉,在楊怡按部就班運作上海接收的同時,青楚緊鑼密鼓面試了
京城幾家律師行,然後等待哪家宣佈聘用,生米煮成熟飯。
第1章04
2009-4-14 11:19:49 字數:3992
小樣VS楊杉、青楚VS楊怡,母女之戰即將同時打響!
小樣進門就抒情:“姥爺姥姥,你們朝思暮想的外孫女看你們來了!”郎心平敦促她給家報平安,小樣撥通
電話,用力所能及的最快語速突突幾句:“報告媽,我到姥姥家了,你放心吧,先別急著罵我,姥爺姥姥還等
我說話呢,掛了。”躲過楊杉第一波峰的斥責,馬不停蹄拉攏統一戰線:“姥爺,我來你高興嗎?”
“怎麼不高興?就是下回別離家出走讓我們擔心,來看姥爺、姥姥光明正大,你媽不能攔著。”
“還是姥爺、姥姥開明,通情達理,我要從小跟著你們,准比現在有出息。”
青楚幫她墊話:“現在開始也來得及,跟姥爺、姥姥一起薰陶薰陶,特長氣質,看我就知道了。”
小樣表態:“從今天起,我要通過努力,向姥姥、姥爺超凡脫俗的氣質靠近。”
二老被倆寶貝外孫女逗得笑顏逐開,把楊杉讓幫著收網的囑託扔到腦後。
小樣試探口風:“姥,您同意我留下了?”
郎心平:“都來了,不留下怎麼著?一會兒我給你收拾間屋子。”
小樣踏實了,她的敵人只有楊杉一個,遠在寧夏孤軍奮戰,北京這裏全是幫她實現理想的助推器、同盟
軍,還能不走向成功?
夜裏,姐兒倆並排躺在床上,總結前一階段戰果,展望下一階段目標。
小樣:“小時候就盼著咱們能在北京一起生活,現在終於實現了,爽!”
青楚:“就差霹靂,她要知道了,肯定特羡慕咱們。”
“你確定能留京?大姨不是堅持讓你回上海嗎?”
“才不聽她的呢,我去幾家律師事務所應聘過了。”
“萬一聘不上呢?”
“一家聘不上就再聘第二家、第三家,反正我要留在北京當律師,而且要當個成功的律師,有一天創辦自
己的律師事務所,這是我的理想。”
“奔女強人去了,行,我看好你!”
“你呢?來北京有什麼目標?”
“我的終極目標是過上好日子。”
“太虛了,先說眼前目標是什麼,想找什麼工作?”
“我也不知道,你幫我出出主意。”
“我想想,你學過幾年京劇,有兩把武藝,護校畢業,當過護士……”
“這倆pass,我都不想幹。”
“找工作不能太盲目,得結合自己特長,比如我是學法律的,就奔著當律師,目標清楚就容易實現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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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的青春誰做主
“你學法律是自己選的,我那倆特長一個是我爸挑的,一個是我媽挑的,沒一個是我喜歡的,而且哪個特
長都不夠長。”
“那你自己喜歡幹什麼?”
“我一時半會兒還真想不好。”
“這樣吧,先找個力所能及的工作,邊幹邊想,目標想清楚了就去努力實現。第一步,明天給你換造型。”
“就這麼定了!”在青楚點撥下,小樣胸中朝陽重新燦爛起來,理想不清晰沒關係,誰青春沒迷茫過?反正
大方向是光明燦爛的,她只要大踏步前進就是了!小樣一躍而起,踩著床墊揮斥方遒,“明天起,向著我們的
花樣年華、燦爛未來進發!向錢向錢向錢,我們的隊伍向錢進……”
青楚伸出一個掃堂腿,把小樣仰面朝天撂倒在床上,氣沖雲霄就此夭折。
第二天,青楚親手打造,用一下午時間幫小樣完成了省會城市到首都的形象跨越,從頭到腳、連內心都
煥然一新,屬於錢小樣的時代來了!
姐兒倆在茶餐廳喝下午茶、攤一桌子報紙滿世界踅摸招聘職位時,像每次都搶先別人幾個身位撞線一
樣,屬於青楚的時代先一步到來。著名律師行——邢功成事務所通知青楚面試通過,下午3點報到,與邢律師
見面。青楚等的就是這個,她有把握它能到來,一切盡在掌握。一小時後,青楚走進業內大名鼎鼎的邢功成
律師辦公室,沒料到對方開門見山就問:“你姥姥是郎心平教授?”
這是青楚從小到大最不願對外提及的社會關係,她有個法律界學術泰斗級、參與制定國家大法的姥姥,
但唯恐沐浴半點兒她的光芒,因為那樣證明不了自己。要知道,證明自己可以,是最給青楚成就感、最讓她
快樂的事情,照顧和恩惠像美味蛋糕上的變質杏仁,非常敗興。
青楚只好回答:“對,怎麼了?”
“那天面試,你怎麼沒提她?”
“提她幹嗎?她是她,我是我。”
“提她也許能幫你省點事。”
“那你們要我是因為我符合要求,還是因為我有這麼個姥姥?”
邢律師往椅背上一靠,笑:“都有。”
“我希望這事和我姥沒關係。”
“你這麼有個性,我就直說,原則上我們不願要剛出校門的生瓜蛋,滿腦子理論全是死的,兩三年也上不
了手,擺設,沒用。”話鋒一轉,“但你條件不錯,希望你上手快點,我這可是一個蘿蔔一個坑,沒時間替你交
學費。”
青楚心裏彆扭,進邢功成律師事務所是她期盼的機會,但她不期盼以這種方式獲得:“我一直拿獎學金,
都是自己掏學費。”
玩笑裏藏著個性,邢律師立刻斷定這不是一個心安理得地接受照顧的女孩,既然她不需要私對私,那他
就公對公:“年少氣盛不是壞事,但我提醒你,這兒碩士、博士多了,年少氣盛在我眼裏一分錢不值,我要的
是經驗,是實用。”
來日方長,青楚暗自蓄勢,面對挑戰,從小到大她態度是放棄口舌爭辯,以行動回答。恩惠得來的機會
不是她的錯,證明自己需要的不是骨氣,是智慧。
晚上,青楚去赴北大同學聚會,這些鑲金才俊們都在為貌似光明、實則茫然的未來躊躇,青楚塵埃落
定、花落名家自然惹人羡慕,她總那麼出類拔萃,總能聚焦別人目光在她身上,高兩屆的醫學院學兄高齊就
是其中之一。
高齊的劣勢是平常,優勢也是平常,因為不起眼,引不起青楚興趣;也因為不起眼,招惹不到反感。潛
移默化,春風化雨,成不了心儀女孩子的真命天子,倒也能混成好姐妹,面對這種造化,他不知道自己該喜
還是該悲哀?高齊沒讀研,進北大醫院工作3年,從住院醫熬到主治醫師,先一步解決了房車問題,在安身立
命層面領先同學們一個身位。這讓他在久違重遇青楚時,增添了些許自信,傾慕春風吹又生。他眼神滑過眾
同學,落點在青楚臉上,所有同學心領神會,基於高齊在大學打下的人緣基礎,大家樂於成人之美,也為防
止青楚肥水流了外人田,此起彼伏紛紛起哄,給高齊造勢。
“咱們這夥人一半都結婚了,剩下一半也抓緊。”
“現成的一對完美組合,大家看見了嗎?”
“明擺著,醫生加律師唄。”
青楚明白:“你們這是要強行速配啊?”
“研讀完,律師也當上了,該考慮要緊事了吧?”
“青楚可不像咱,人家志存高遠,結婚算什麼要緊事?”
“再不一般也是女人,再高遠也得戀愛結婚,我們要幫高醫生鼓起勇氣,吹響進攻的號角。”
青楚一笑了之,整個大學期間,她從未陷入過戀愛,屬於戀愛的季節,孤獨的人未必可恥,她要的是質
量,不是數量的堆積,周圍充斥濫男怨女的劣質愛情,見多了,自己怕被糟愛情噁心,寧缺毋濫。
高齊望著她,雖然被營造出近在咫尺的距離,但他依然覺得她可望而不可即,像在大學一樣,這種感覺
一直延續到他開車送她回家。
“謝謝你送我。”
“知道你是被迫的,他們老開咱倆玩笑,你特煩吧?”
“不至於,以前在學校他們也沒少開咱倆玩笑。”
“他們都是幫我墊話呢,那會兒全宿舍都替我著急,包子老罵我〖XC<2.TIF>,JZ〗,替我編好詞我都不敢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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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的青春誰做主
跟你說。你……真還單著呢?”
“單著呢。”
“我也是,你眼光還是那麼高?”
“我是不想早早過上庸俗的生活。”
“我跟上學那會兒不一樣了。”
“哪兒不一樣了?不顯老啊。”
“我比那會兒有自信,有些話那時候不敢跟你說,現在我……”高齊鼓起勇氣,決定一搏,即使沒戲,試都
不試一下,豈不遺憾?可惜他運氣太差,好不容易鼓回勇氣,打岔的聞風而至。
有人敲青楚一側的車窗,轉頭一看,小樣臉貼在車窗上,往裏窺視。
青楚解釋:“我表妹。”
高齊跟青楚下車,看見嬉皮笑臉的錢小樣。
“高齊,我大學同學。這是我表妹。”
小樣熱情洋溢,主動自我介紹:“我叫錢小樣,剛來北京,你幹什麼的?”
“我在北大醫院當醫生。”
“我是護士,咱倆同行。”
“這麼巧,很高興認識你。”
“我姐身邊的人你肯定都很高興認識。”
參照青楚的若即若離,小樣的陽光普照讓高齊溫暖許多,他笑著對青楚說:“你妹挺可愛的。”
小樣給杆就爬:“大家都這麼說。”
今晚失去表達機會,高齊告辭:“你們姐兒倆上樓吧,我走了,再見。”
小樣追著表達熱情:“再見,沒事常來玩。”車走遠了,她還揮手致意。
青楚哭笑不得:“瞎熱情什麼?他來玩你接待?”
“你准男朋友,我不該熱情點嗎?”
“誰告訴你他是我男友?邊都不沾。”
“那就是追你呢,掛相!”積極摻和意見,“長得帥,又是醫生,我覺得不錯。”
“我沒覺得。”
“相當不錯!”
“一點沒覺得!要不介紹給你得了。”
“我覺得可以!”小樣也不客氣。
姐兒倆來到家門外,青楚正掏鑰匙,門開了,她媽楊怡出現在門裏。
青楚目瞪口呆:“媽,你怎麼來了?”
小樣在身後剛叫聲“大姨”,她媽楊杉繼而出現在門裏。
輪到小樣目瞪口呆:“媽,你怎麼也來了?”
倆閨女、倆媽,門裏門外、大眼瞪小眼,女兒又看見媽給自己布下的天羅地網,伴隨她們二十幾年的成
長,媽媽們幅員遼闊、圍追堵截、鍥而不捨地把持她們的人生,事事要替她們做主。
這回,又來了。